2017-09-09
劳伦特-迪韦奈-塔迪夫(Laurent Duvernay-Tardif),身高196cm、体重145KG,堪萨斯城酋长队首发进攻锋线。新赛季揭幕战,迪韦奈-塔迪夫帮助球队击败了上届超级碗冠军新英格兰爱国者。在球场上,迪韦奈-塔迪夫是个进攻组中的重要基础之一,此外,他可能是整个NFL现役球员中,学历最高的一位。下面是他的故事:
还记得那是一天深夜,在蒙特利尔医院的急救室里突然走进来两个警察,他们还架着一个嫌疑犯。其中一名警官在手臂上有一条很深的割痕需要立即缝针。
不过好在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也乐意为此效劳。
作为一名医学院的学生,处理简单的外科伤病是我们在急救科的必备技能,我的这双大手一直都准备着来缓解病人们的疼痛。
我给警官们做了点简单的自我介绍,不过他们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难道你就是那个麦吉尔毕业的NFL球员?”他问道“肯定是你!”
我只好微微一笑说了句“是的。”我可是足足有6英尺5英寸高,再加上300磅的体重。这对进攻锋线球员来说算是标准身材了,不过对于一名住院医师来说可能有点超标了。
说到缝针,每个人都会有不用的反应,不过这个家伙的反应就有点不大一样,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老天啊,这太棒了!”
我只好笑笑然后继续我的缝针任务。
“这下我一辈子都要带着你的‘签名’了。”这家伙看着自己刚刚缝好的伤口说到。
一般说来,没有人醒来的时候会预料到这天会造访急救室。同样,他们也不会预料到在急救室会碰上这么个医生,病人们的这种反应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虽说它不会让我的工作变得更容易或者更简单,但确实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我很欣慰我能有机会去帮助病人,好吧,偶尔有些时候我确实会给他们签名。我的终极理想从来都没有变过——就是证明一个人可以追寻两份完全不同的理想。
对大多数人来说,在橄榄球生涯和医生这份职业之间需要作出选择,然而这个选择我从来都不想决定。
于是,我的选择就是不去选它。
我出生并成长在蒙特利尔郊区一个叫圣希莱尔的地方。我家起初是做酒水生意的,我的童年自然也被酒庄的生活所占据。不过现在呢我家在蒙特利尔开起了面包房的生意。酒水和面包,这就是我们家生活的中心。
自然体育也是重要的一部分。我有两个妹妹,他们来也都是运动员。大妹妹德尔菲是个越野滑雪选手,而二妹妹玛丽露则是加拿大赛艇队的一员。
我小时候也打过橄榄球不过仅仅几年之后就中断了。后来在我来到CEGEP(一所两年制公立大学)之后,我作为防守锋线成为了学校橄榄球队的一员。这一下我就重新拾起了我对橄榄球的热情,我热爱肉体的对抗,我热爱这纷繁复杂的战术,我更热爱我在场上的出色表现。所以毕业之后,我决定我需要进入一所四年制大学来延续我的橄榄球生涯。
在这同时,我也决定了要成为一名医生。起初我还是更中意工程,不过真正学下去才发现尽管我还热爱理性逻辑和科学,我更渴望能够给社会以回报。这就是我转向医学的原因。
医学对我来说是在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完美平衡——你需要药理学和分子生物学的知识,同时你还需要掌握社会学和心理学。你不仅要知道如何对症下药,还要懂得根据病人的身份背景而对人下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适合当一名医生,同样我也认为在真正开始面对病人之前,没有人能知道自己是否适合。我只知道我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份事业当中。
在魁北克有四家大医学院。有三家是法语为主,而麦吉尔则是唯一一家英语为主。当我被麦吉尔录取的时候所有加拿大人都告诉我你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过问题是在CEGEP我都是讲法语的,英语我只是略懂。
在入学之前,所有人都告诉我略懂英语对于医学院来说远远不够。我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来争取小小的成功机会。橄榄球,他们对我说,仅仅是一个兴趣爱好,换种说法就是它会分散你的时间和精力。尽管我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想奔赴球场,我还是决定把绝大多数精力集中在医学学习上。毕竟旁观者清嘛,对吧?
其实吧,也不尽然。
我的第一个学期开始三周了,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我无法集中精神,我总有一种心里空荡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挥之不去。我发现我会一直看橄榄球视频,如果我没法去学校的比赛现场,我会在电视上看比赛。我感觉有点脱力,我告诉自己我需要做点什么来摆脱这种情绪。几周之后,我找到了那个几个月之前招我入队的校队教练,告诉他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想加入这支球队。于是,我幸运得在半路加入了球队,成为了防守锋线的一员。
当我不训练的时候,我会呆在我们家面包店对面的一家餐馆里学习英语教材。我幸运的得到了一位十分可爱的服务生弗洛伦丝的帮助,她不仅帮助我练习英语,最后还成了我的女朋友。当时她还是魁北克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她总是耐心得帮我把那些难懂的讲义翻译过来。
对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自从我又重新拾起橄榄球,一切都走入了正轨。即便在打球的时候,我也能在学业上交出出色的成绩。即便我们一直在训练,学习录像,以及到处打比赛,我在学业上的产出可一点没有落下。
当然我也要承认,这种平衡有着巨大的挑战。在秋季学期的时候,我必须精确计划我的时间到每一分钟。我的一些队友还给我起了个绰号“Dr. Kill”,原因嘛就是我每次都是穿着医师服冲进更衣室,虽说我不是那么喜欢这个绰号,不过我还是能理解。
在橄榄球,弗洛伦丝还有小字典的帮助下,我可算从我一年级的学习中幸存了下来。这时我对于我能成为一名医生再也没有了疑惑。在接下来的一个赛季里教练可能是出于对于更好利用我运动能力的考量把我移到了进攻锋线的位置,直到现在我都一直是这堵保护四分卫的高墙中的一员。
随着我在学业上的进步,我作为一名橄榄球运动员也同样在进步着。你要知道很少有能从加拿大大学走出的球员进入到NFL里,但是在麦吉尔的第三年我开始听到有人在讨论我进入NFL的可能性了。
在得到了院长的允许后,我从学校请了四个月的假去参加东西海岸对抗赛,同时在美国全天候训练备战选秀。海岸对抗赛是我第一次能够和美国顶尖天赋大学球员一起比赛。那时候我对自己的运动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我的技术和意识能否适应这种最高级别的竞争在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担心。随着我踏上弗罗里达的训练场和这帮天赋小子们交过手之后,我发现我确实是很不错的。事实上,在动态训练中我算是表现非常出色的那一批了,最好的证明就是球探们开始近距离观察我的表现了。
在周六那个选秀夜,我在医院旁边的朋友家里聚会。你要知道,那时我刚帮忙处理完一对早产的双胞胎,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六轮选秀一条条从电视上划过。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从堪萨斯城打来的号码。
酋长队在第200顺位选择了我。
这太棒了!我可是仅有的第十五位从加拿大大学被选中的NFL球员。这真的是一项伟大的成就。
这种兴奋可没持续太久,因为他们告诉我第二天我就需要飞到堪萨斯城,并且加入到训练阵容里去。
所以我的意义反应不是——老天啊,这太棒了!
而是——天啊,我该咋向院长说呢?
我想大部分在美国的大学球员都有着朋友,队友还有教练这些能够帮他们搞定整个选秀流程的人。作为队里唯一一个有着进入NFL希望的球员,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要是我真被选中了要怎么安排下面的事情。总不能真的求助于google:"请告诉我被NFL选中了以后该干些啥?"好吧,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住院医轮转实习还没有完成。
对医学院制度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时间安排都是定死了的,这对我来说就是个大问题了。
我只能又跑到院长那里让他了解我现在的处境。在我请那四个月假参加试训的时候,院长就为我安排了一个四年计划来让我完成最后一年的住院医轮转实习。不过选秀后第二天就飞到堪萨斯城可不在计划之内,不过好在院长真是个好人,他告诉我着眼当下,其余的细节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那个时候我终于有心情来好好庆祝一下了。我正式成为了酋长的一员——一个来自加拿大,成长在蒙特利尔南岸,讲着法语的NFL球员。
我已经进入这个联盟四个年头了,我觉得我在医学院的学习也是我在这个联盟站稳脚跟的重要原因。
学习医学有几个基本准则——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记录各种笔记,注意各种小细节——都对我适应职业体育帮助颇多。同时,在NFL的这段时间也让我学会了如何处理以前所不曾体会过的失败。可能你在训练场上付出了百分之百,你可以做到这个位置的最好,然而有时这并不足以让你们赢得比赛。
天性上讲,我是一个很喜欢竞争的人。不过就像你并不能治愈每一个病人,你也不能赢下每一场比赛。你能控制的是如何在失利之后调整自己。无论结果如何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这就是我在经历一次次胜利和失败后的最大收获。这份平常心让我成为了一名更好的球员也让我成为了一名更好的医师。
现在可以说我在这两方面都算干得不错了。我也经常被医学和橄榄球这两个世界的人问到同一个问题。
在橄榄球这个世界的人会问我为何要在休赛期还去医学院学习。毕竟在这个春天我可是从酋长那里签下了一份肥约。
能成为一名堪萨斯城酋长我是无比骄傲。整个球队非常伟大,而我们的球迷更是最棒的。只需要到箭头球场看一场我们的比赛你就能理解我说的是什么。说实话,我都不敢想象我到别的队打球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当然,在医学院的朋友也会问我为啥还要继续职业球员生涯。比赛里的危险人所共知,对很多人来讲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我马上就能从医学院毕业成为一名医生了。
我的回答很简单——平衡。我当然知道比赛里有各种风险,甚至比别的位置的球员需要承担更多。
是的,伤病风险在这个联盟中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传递运动的精神我觉得更有意义。在北美,死于超重,高血压,糖尿病的人远远多于体育运动。仅仅说这项运动是危险的有些太片面了。在我看来,放弃积极运动的生活方式所带来的风险可要大多了。
从我个人来说,我永远都记得我来自一个魁北克小镇,橄榄球为我敞开了一扇体验加拿大人都无法体验的文化之门。在NFL的更衣室里,这里有着不同肤色,不同信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你需要花时间去了解他们,需要去和他们一起在训练场上肩并肩流血流汗,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我们每个人都不同,但是在球场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在我短短的NFL生涯里,我已经能够用一种不一样的眼光去审视这个世界。
我相信这种文化冲击在将来也会令我的医师生涯受益无穷,因为我还需要面对不同背景的病人,不过仔细一想,这种经历会不会反过来影响我的更衣室文化呢?
和其他的NFL球员一样,在休赛期里我们都能够追寻自己的兴趣所在。当我选秀时我还有剩下一年的医学院学习。我和我的导师们把这一年的学习分成了三个单独的四个月时段。在15和16年的休赛期我已经完成了前两个部分,而最后一个部分我准备在今年和明年完成它。不过有意思的是,我下一个学期的开学时间需要根据我们的成绩来定。要是酋长每年都打进季后赛,这个时间可就需要一直推迟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18年的五月我就能从医学院毕业啦。
那么再接下来的一个赛季我就要成为第一个有着医学博士学位的NFL球员啦——或许我球衣的名字前面就需要加上两个字母了。
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