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10
我从小就知道有一天我妈妈要得乳腺癌。
这不是可能,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有些人身上携带的乳腺癌易感基因1型(BRCA1)突变,这就意味着原本能产生蛋白质抑制肿瘤的基因在体内无法正常运作。如果你有BRCA1基因,你就会有很大的风险得癌症,尤其是乳腺癌,发展速度飞快。
我妈妈和她四个姐妹都拥有这种基因。就算我小时候还不太清楚癌症是什么,但我明白有些事情总有一天会来到。
当我们家族发现这种变异基因的时候,每个人都投身于研究当中。
我们无时不刻的都在讨论着癌症,兄弟姐妹们,家长们,阿姨叔叔们。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一个已经很熟悉的东西,我们明白最终总会向我们袭来。我们能做的就是抓紧每分每秒,然后静静等待。
我们互相之间坦诚交流。当你把一个问题放到了众人面前,那同时就会有很多个脑子去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当你在一件事情上投入进去,想办法去弄明白,那你就会变成一名专家。
你清楚当乳腺癌转移到其他器官的时候意味着什么,他是怎么扩散的,你也知道“癌细胞转移”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肿瘤是什么样的,他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BRCA1基因变异在疾病中担任的是什么角色。你可以自己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而不是祈求医生给你答案或者其他任何人。
知识就是力量,我们将自己投入了生活中最艰难的一场战役中去。
“看,在我前面的都是勇士”我妈妈曾经说过,当癌症击倒了我阿姨的时候,我们没有时间去悲伤,因为我们在抗争癌症的路上顾不上这些。
每一次当癌症袭来的时候,我们就告诉自己,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战胜它!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战胜它!!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战胜它!!!我们很清楚这个步骤——医生,化疗,雌激素注射,只要能够让我们健康并继续战斗。我们一支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
每一次的战斗都会比上一次持续了久一点,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赢过……
在2004年的时候,轮到我妈妈去战斗了。只是她没有告诉我。
在那年年初,我妈妈就被诊断出乳腺癌,但是直到那年的夏天,她才告诉我,这是在我孟菲斯的首个赛季之后。
我感到愤怒。我感觉她像是想一个人去加入这场战斗,剥夺我们支持鼓励她的权利。当我问到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回答:“嘿,你那时忙,我也忙”
这就看出我妈妈她有多坚强。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但直到一年后,我才真正明白了她内心有多强大。
妈妈的乳腺癌在2004年接受了双乳切除手术以后得到了缓解,但是在2010年又重新复发。那是重新战斗的讯号,而这一次我下定决心要帮助她战胜癌症。
回到之前的治疗流程——医生,化疗,其他等等,但那还不够。
2014年5月6日,我接到了爸爸的一通电话。我接起电话,但是爸爸哽咽的根本没法说话。我想知道为什么,爸爸将电话递给了妈妈,她告诉我,医院准备将她送回家,理由是:临终关怀。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到。
“这意味着,医院已经没法再对我的病给予帮助了。他们把我送回家,所以我可以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度过最后一段日子。”
我爸爸和我两个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泣起来,泪水从我的脸上滴落。
“嘿!别哭了!”我妈妈说。“你们都为我表现出了足够的坚强,但是现在我要为你们坚强的活下去。没事啦,我准备去挑选一下棺材,然后安排我的葬礼。”
她是那么的平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挂了电话,我像一个小孩那样痛苦起来。我打电话给我的朋友杰夫,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告诉我在纽约的一名医生有一个还在测试阶段的药物,曾经给他的祖母(也是身患癌症)用过,效果不错。马上,我就打通了医生的电话,解释了现在的情况,询问有什么他能够做的。
他说他需要我妈妈的医疗记录,我告诉他我会尽快的拿到给他。
5月8日,我飞去了威恩市,阿肯色州,为了给她53岁的生日带去惊喜。我准备了蛋糕和一切所需要的东西。
当我见到我妈妈的时候,她让我坐下,然后直奔主题。
我原本是想和她讨论她的生日的事情,但是相反,她却在和我说准备棺材,她葬礼的名单,哪些人她想请,哪些人她不想他们出现,葬礼她是如何安排的等等,这对于我来说太突然了。我对于她的葬礼安排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试着去打断她,并和她说测试药的事情。
“别担心,儿子,”她说道
“不!我要保证自己已经在你的病上做到了一切我能做的。”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
“儿子,我拥有过一个很棒的人生。我原本都不一定能活过50岁,但是现在我53岁。我偷来了3年。别为我担心,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和你的姐妹们。”
一切都很糟糕,但是她还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坚强。但是我不打算就此放弃那个试验阶段的治疗方案。我几乎打爆了医生的电话,确保所有文件都完整的到达他的办公室,这样我就能拿到给我妈妈治疗的药了。
但我没有意识到的是,我那时候只有8天的时间了。
在5月16日的早晨,我妈妈永远离开了我们。
在那天晚些时候,我接到了医生来自纽约的电话。
我告诉他我妈妈已经过世了,让他不要再操心治疗的事情。就在我想要说再见的时候,他打断了我。
“德安吉洛,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他说道。“对于你的母亲,我的确无能为力。但是我在查看她医疗记录的时候,令人震惊。”
“怎么了?”
“在过去的三年里,你母亲一直在接受化疗,但是事实上她的身体对于化疗没有什么反应。她能够坚持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活下去能够给你,给你的家庭带来希望。她是一名令人敬佩的伟大的女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我开始笑了。
首先她没有告诉我诊断结果,然后她也没告诉我这件事。我挂了电话,看着天空,说道:
“妈妈,你太厉害了。你骗过了我,你又一次骗过了我。”
这就是我希望身患癌症,或者知道周围有人在和癌症抗争的人们,去明白一件事:你可以赋予癌症意义。
你得的这个病不是被任何人传染的,完全取决于你从心理上如何面对它,和它战斗,你可以忙碌的活着,也可以忙碌的等死。
你需要自己做决定,没有折中的选择。没有什么,我今天和它抗争,明天休息一下。你可以选择生活下去,或者生存下去。我妈妈是生活下去的那么一个典型,她一直生活在我们身边。
直至今日,她依旧在我的生活里——当我想到她的强大,她教会我的东西和她对我的宠爱。
我妈妈非常讨厌同一时间打开几盒麦片。这是她的人生准则:你在没吃完一盒麦片之前,不要打开下一盒麦片。
但是现在我故意会打开几盒麦片。每一次我打开另一盒麦片,我就看着天空说:“妈妈,我同时打开了几盒麦片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我已经成年了哈!”
她也活在我孩子的世界里。我6岁的女儿会告诉我2岁的女儿所有她能记起关于她奶奶的故事。我通过家里的婴儿监视器时常能听到她在说这些故事,让我心里一阵难受。计算我的儿子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妈妈,我知道所有我的孩子们都会将这些故事一代一代流传下去的。
去年夏天,我和开普敦-姆内林在一起训练,他为维京人效力,我独自带着我最小的女儿。当开普敦看到她的时候,他两眼发亮。
“嘿,兄弟,”他和我说
“怎么了?”
“兄弟,这就是你的母亲啊。你女儿和她简直一模一样。上帝真是一位能工巧匠啊。”
“是的,我知道,我时常和周围人这么说。”
“不,兄弟,你不明白。这就是你的母亲,完完全全。甚至她的一些个人习惯。”
“是我知道,我和她一起生活好吗!”
每当我想到这,想到我妈妈身上很多的东西传承到我的孩子身上,我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很多人都知道德安吉洛-威廉姆斯的妈妈去世了,但我希望你知道,她其实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