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自己——拉塞尔-威尔逊

2016-02-26

我走入病房,你可以从空气中感觉到,那里充满了悲伤。我永远忘不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孩,身上插满了管子。他叫米尔顿-莱特(Milton Wright)。他是个身体素质不错,淡色皮肤的黑人小孩。他还比我高呢,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健康的一个孩子。

米尔顿高中玩橄榄球,后来他当了模特。有一天,他醒来后几乎动不了,他去医院做了几个测试化验,出来的结果很不好:米尔顿患了晚期白血病。

这个不可思议的、出演电视广告的孩子只有19岁。

这个孩子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当我走进医院的癌症单元时,他的家人都在他身旁。米尔顿安静地哭着,我能看出来,他很怕。病房里所有人都泪眼汪汪,我也一样。他的母亲告诉我,这不是米尔顿第一次面对白血病。米尔顿在8岁时就战胜过病魔,在14岁再次击败白血病。

而现在,这个可怕的病魔再次向米尔顿伸出魔爪。

我当时唯一想到的是:这对他太不公平了。这个想法占据了我的头脑:是的,这真的太不公平了。我试着说些安慰他的话,但我说不出来。病房里蔓延的的悲伤和恐惧压抑了一切。

米尔顿存活的希望只剩下一个,西雅图儿童医院的医生试图采用一种试验疗法---由医院的strong against cancer活动的临床试验支持的T细胞疗法。这已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医生告诉我,这个T细胞疗法,之前在西雅图儿童医院只用过一次。

我只是橄榄球运动员,所以我不会试图去科学的角度解释这个疗法如何治病。但简而言之,医生将T细胞打入米尔顿血液内,用T细胞来清除癌症细胞。

起初,疗法收到了成效。忽然,米尔顿的状况一下子变糟了。T细胞和癌细胞的抗争让米尔顿的体温急剧升高,使得米尔顿频临死亡。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医生可以按下"重启开关",收回那些T细胞。

米尔顿和他的家人必须决定是否召回T细胞,放弃这个疗法。问题是,这个疗法也是米尔顿存活的最后希望。

当我坐在他病榻前,和他目光对视时,我能感觉,他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但他真的很害怕。

这种时候,有什么鼓励的话语能马上让他振作吗?没有。

因此我告诉了他一个故事---关于我父亲的故事。通常关于我父亲的事,我一般不会跟别人说的,但我告诉米尔顿我父亲是如何跟糖尿病做漫长的斗争。我告诉他,我父亲如何失去行走的能力。随后失明。我告诉他,医生后来在我父亲陷入昏迷状态后,基本上放弃了治疗,说“你父亲只有几天可活了”

“不是几天,是恐怕只剩24小时了”

但我父亲继续和疾病战斗,他不但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还继续生活了2年时间。

医生并没有指望我父亲在余下的2年之间能有任何肢体活动。但他能继续保持微笑,即便他无法说话。当我上大学打橄榄球比赛时,他继续为我加油。

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我感觉我父亲还活着,他的精神永远在我身边。

直到今日,我的父亲依然在我的身边。

因此,我告诉米尔顿像我父亲一样和病魔抗争。

当晚,米尔顿告诉医生,暂时不要终止T细胞疗程。他决定和病魔战斗到底。

三天后,他的高烧退了。他脱离了重症监护,搬入了普通病房。几周后,决定性的那一刻到来了。医生检测他的骨髓,看看T细胞是否战胜了癌症细胞。

他们在得分牌上写下:0

骨髓里的癌细胞数:0

他也从悲伤恐惧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米尔顿第一次得白血病的时候是8岁。当我8岁时,我常常在棒球比赛前,在我的卧室里照镜子。我常常拿一杆威孚球棒,试着像小-肯-格里菲(Ken Griffey Jr,前西雅图水手棒球手)。

我站在镜子前,试图模仿Junior,直到我父亲喊着:“Russell快点,要迟到了”

我的那些偶像里,Junior是其中之一。人们在少年时,总会希望自己能成为电视上的明星,或者历史课里读到的那些人物:马丁路德金,内尔逊-曼德拉,比尔盖茨,尼尔-阿姆斯特朗(美国阿波罗登月宇航员),德里克-杰特(美国纽约扬基棒球手),迈克尔-乔丹。这些都是写在我的笔记本上的名字。

你希望能成为这些伟大的、能够激励到别人的人物。你希望能够因这些伟大的成就而被人所记住。你希望自己能出名。你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我有一个梦想”的时刻。你希望能在太空行走。你希望能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鞋子。你希望能在拜伦-拉塞尔(前犹他爵士篮球运动员)跟前玩一个交叉步,然后在最后一秒命中致胜投篮。当你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你希望自己能完成一些伟大的事。

至少当我8岁时,我有过这些梦想。

我并没有成为小-肯-格里菲。没有人能成为像Junior那样的人。Junior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我们多么努力,我们都无法做到像Junior那样。但我们可以成为米尔顿-莱特。

两个月前,我又看到了他,他又进了病房。

他又来到了重症监护室。在那里,你能感受到悲伤和恐惧。

但这一次,米尔顿没有在他的病床上躺着。他站在另一名癌症病人的床边。他告诉那位病人要继续斗争。他在给那位病人生存的希望。

人应该如何领导别人?激励别人?人应该如何活着?生命最大的意义是什么?当我们任何一个赛季结束时,我一直不断地在思考着这些问题。这些问题,比体育的意义要大得多。

当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我知道我不可能成为Junior。但我可以学着像米尔顿-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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