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30
致老妈
扭曲的易拉罐到处都是,正是那个时候我开始有了不好的感觉。小时候每次在院子里玩的时候,都能看见到处是空易拉罐,以至于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大家总是喝那么多的苏打饮料?”
在我们家乡那块,孩子们总是成长得很快。所以没有多久我就把这一切搞明白了,看那些白色粉末,那些易拉罐一遍的小洞,更多的是,我注意到那些不断出现的熟悉的面孔,和他们空洞的眼神。
——他们在用哪些易拉罐吸毒。
我们家后院有个小号房车,人们总是在那里进进进出出,而我妈妈和姥姥时不常会过去一下。她们总是让我远离那辆房车。我已经弄明白那里是个小“毒窝”,也知道是姥姥在后面运营这一切。不过我装作不知道,表现得像是一切没有发生。
但在11岁时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我觉得很糟糕,觉得要出大事”,我这么对老妈说。
我那时是妈妈的乖孩子,她在15岁怀上了我,所以我们年龄相差并不大,甚至可以一起开心的打篮球。我们经常在后院打一对一。我长大的环境和很多低收入黑人区孩子差不多,你大概可以猜到,到处都是毒品,门外都是土路,大家身上都没有多少钱去远一些的地方。我妈妈认为当时只有做那些(违法的)事情我们才能生存下去。
但我有不好的预感
“老妈,我觉得要出坏事”
她告诉我一切都OK,没有问题。
几个月后——砰!
那是我所听过最吵的一声响。那个人闯进来时我正睡在门边。当时是早上7点,正好该起床上学了。我惊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支枪正指着我,一支很大的枪,就像电影里那样。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是警察,我只看到了很多枪还有晃动的红点,他们让我趴在地上。
我趴到地上然后他们闯进了我妈和继父的房间,他俩被铐起来带了出来。
就在他俩被带向警车的时候,我妈问警察“能不能让我最后一次送孩子上学校大巴?求你了”。
听到她这么说,即便那时只有11岁,我也明白了将会有很长很长时间见不到妈妈了,这感觉如此真实。她不断的乞求警察,他们最后同意让她送我到大巴站。当大巴停靠的时候,车上所有的孩子都看到了警车围绕着我们,我妈妈吻了我们并与我们挥手道别。
当我上了大巴,其他小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噢,你们一定干坏事了!”。然后他们就都躲开我,你知道小孩们的世界就是这样。而这时我正从车窗看到妈妈被按进了警车。
我在大巴里坐下来然后对自己说:心里难受就行了,别让他们看见!
当时我的生父在军队服役,我母亲和继父还有姥姥全都被关起来了,从那天开始我等于就成了一个孤儿。当天我从学校回到家就想:“现在我该去哪儿呢?”。才11岁的我没法去工作,不过我依然要想办法照顾好我的妹妹们。我告诉自己说总有一天要拿到奖学金和学位然后来扛起这个家。但同时我必须要先从可以做的事情入手。幸好我住在佐治亚州的乡下,那里的一个好处就是你可以随时用双手来努力挣钱。
所以我开始帮人掰玉米棒子、采摘豌豆和白豆,真的,那就是我的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在早上6点起床下地干活然后再去上学,那工作非常艰苦。而在我们那里,年轻人们很容易就陷入愚蠢的困境。我当时就面临选择:是投身于毒品生意,还是继续掰玉米棒子。我一直提醒自己:千万别搞砸了进大学的机会,那才是我的希望之光和撑下去的动力。
最终我妈被关进了佛罗里达州塔拉赫希的监狱。我有很多年都没法去到那里探望她。曾经习惯的平静生活一去不复返。虽然对于生活在毒窝里的我来说这听起来有些可笑,但那时的状在态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平静的。自从我妈被抓起来,我的世界也随之空虚了。我开始在几个姑姑阿姨家里,我生父的妈妈家里辗转,直到他们轰我出来。而我本来也没有几个亲戚。如果当时我家的房子着火,甚至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抢救出来的,真的,也许一双鞋吧,也就这样了,可能还有3条用来换着穿的牛仔裤。
那时我很孤独,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生活,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往何方,在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哭泣。
事实上,我会告诉你们,告诉所有那些有着类似经历的、把一切憋在心里、正在读这篇文章的孩子们:即便后来我已经进入NFL联盟,但我还是会在某个夜晚想着我母亲哭出声来,担心她是不是永远也出不来了。
无论再多的金钱、再多的名望、这世上任何的东西都无法取代你的母亲。后来我意识到把一切都憋在心里对自己没有益处,所以找到教区的一位传教士去倾诉,他真的帮我度过了这些心理难关。人们都觉得失去父母的孩子才叫孤儿,但事实是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孤儿都至少有一名父母仍然在世,在美国有上百万的孩子就像是曾经的我,而全世界则几十倍于此。
这样的我们依靠别人家的沙发和善意来度过每一天。后来,好几个高中教练、大学教练都曾对我照顾有加,而教区的执事们、牧师们,我的姑姑们、叔叔们、朋友们,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放任我自流,你们可能就不会知道我的名字了。
我和很多父母入狱的孩子们,或是因为某些原因在年幼时就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们交谈过,我知道那种愤怒,那种痛苦,特别是那种孤独。他们只是想有人对他们说:“我关心你”。但大部分孩子都没有这样的人对他们说这样的话,所以他们最终会陷入麻烦。
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场上的运动员,我们不太愿意谈论“爱”。我们总是在说“兄弟义气”什么的,但不怎么提到“爱”。但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事情。远比你要去上什么样的学校重要,也比你在什么样的社区居住重要。即使你生长在一片充满毒品和暴力的街区,只要你被爱,你就能度过难关。
15年来,老妈都不在我身边。在我打橄榄球之前她就入狱了。她从来没看到过我在场上奔跑,没看到我从高中毕业,也从来不曾看到我在佐治亚科技大学这只主打三选项进攻的球队拼命的做进攻掩护而毫无怨言(三选项进攻极度重视路面推进,外接手和近端锋都是以开路掩护为首要任务,这也算是Thomas身为外接手的吐槽吧)。我没有太多可以炫耀的,但我知道她会为我自豪的。
这个夏天,我在佐治亚的家里度过休赛期的时候,看到新闻上说奥巴马总统宣布给46名非暴利相关的毒品罪犯减刑,其中就包括了我母亲。她终于要获得自由了。她终于能到现场来看我打橄榄球了,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而且是在NFL赛场。这几年在狱中她一直用黑色记号笔在灰色的狱服画上88号Thomas,她也在监狱里的电视上看到我在超级碗的赛场上拼搏。而当我得到奥巴马总统宣布减刑的消息后,我想:“天啊,我终于可以看到她在场边坐着并且穿着一件真正的橙色野马球衣了!”
我脑子里实在想不出那是什么样子,实在想不出来。
最近我经常被人问到我母亲的问题。对我来说有点难以应付。她的故事非常复杂,但关于我母亲请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她爱我,这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上星期我母亲终于获得自由了,但她仍被限制在60天之内不能跨跃州境,所以我还要再等一阵才能看到她在丹佛的场边出现。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再次拥抱我的母亲了,只要我想就可以在任何时候给她打电话,再也不用等她给我打电话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却意味着很多。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手机,我们经常在电话里聊上很久,她说她还想和我赛跑,而且觉得依然能赢过我。
之前某天,我们曾经聊过当她出来之后想做什么,老妈的回答让我意识到我们失去了多少时间,她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买个Walkman。”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重新赶上,老妈,我爱你。
后续
1月17日,Demaryius Thomas的母亲Katina Smith终于来到了丹佛野马的主场体育馆,坐在贵宾席上观看了自己儿子的比赛。Katina Smith原本在2000年因为贩毒罪名被判入狱20年,15年7月被奥巴马宣布特赦(一共46人),11月出狱后一直在佐治亚州的一个过渡之家中居住,并被要求60天内不得离开佐治亚州。
直到今年1月,她终于被允许可以跨州行动,正好赶上Demaryius Thomas所在的野马队杀入季后赛,在主场迎战匹茨堡钢人队。这也是Katina Smith第一次到现场看儿子打比赛。当天她身穿一件Thomas专门为她定制的88号球衣,号码用水钻镶边,并且加上了“Bay Bay's Mama”的字样(Bay Bay是Thomas从小就有的外号)。
Thomas对媒体说到“这一切非常特别,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科罗拉多,这也是她第一次乘飞机”。
当野马以23-17赢得比赛后,Peyton Manning将比赛的本场之球交到Thomas的手上,让他送给妈妈作为这场比赛的纪念。
赛后Von Miller、Aqib Taleb等野马大牌球员与一起Demaryius Thomas母子二人合影。
野马队现在战胜了爱国者,2年之后再次挺进超级碗,届时旧金山Levi's体育馆的观众席上,还会出现一位身着88号球衣的母亲,为场上的儿子加油!
编译:全泽强